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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国藩识人秘术大揭秘:饭桌上一个不起眼的动作,就能看穿对方的真实人品

发布日期:2025-11-24 22:48:07 点击次数:131

引言

夜色如墨,总督府的书房内却亮如白昼。

左宗棠,这位日后将收复万里江山的“晚清第一硬汉”,此刻却像个迷途的学童,恭敬地站在书案前,脸上写满了费解与焦灼。

「老师,季高此人,弟子实在想不通。」他终于忍不住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平,「沈梓茹沈季高,其才干谋略,弟子在楚地遍寻,难出其右。此次军械采办一事,他处置得滴水不漏,为我军节省了三成开支,可谓是天大的功劳。为何您在嘉奖之后,却批注‘此人只可守成,万不可付以开拓之事’?」

曾国藩正提笔蘸墨,闻言,动作微微一顿。

他抬起眼,浑浊却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落在左宗棠身上。

「恪靖,璞玉难得,但若其内里存着一道肉眼难见的裂纹,那么雕琢得越是精美,将来碎裂之时,造成的损失就越大。」

他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将笔放下,声音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「你只需记住,一个人的伪装,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或许能瞒天过海,但在方寸之间的饭桌上,却会暴露无遗。」

「明日,我设家宴,为你接风,也请了军中几位得力的同僚,其中,就有你这位赞不绝口的沈季高。」

曾国藩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。

「届时,你什么都不必问,什么都不必说。你只需要盯着桌上那道‘清蒸鳜鱼’。」

「一条鱼,便能看清一个人的肝胆。」

01

同治元年的安庆,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与长毛军厮杀后留下的淡淡血腥味。

作为湘军的大本营,这座长江边的重镇,既是前线,也是中枢。

两江总督曾国藩的行辕,更是整个战局的定海神针。

左宗棠,字恪靖,刚刚从湖南前线返回安庆述职。

他性格刚烈,办事雷厉风行,是曾国藩麾下最桀骜不驯却也最能干的悍将。

能让他心悦诚服并大力举荐的人,寥寥无几。

沈梓茹,字季高,便是这凤毛麟角中的一个。

此人出身寒门,却凭着过人的才智和勤勉,一步步走入了湘军的高层幕僚圈。

他不像左宗棠那般锋芒毕露,为人处世永远温润如玉,脸上总是挂着让人舒心的微笑。

他办事的能力,更是让左宗棠都叹为观止。

此次采办西洋军械,事务繁杂,涉及银两巨大,稍有不慎便会落入洋人的圈套。

沈梓茹主动请缨,不仅出色地完成了任务,还通过精妙的谈判,硬生生将价格压下来三成。

这笔钱,足够湘军多装备一个营的洋枪。

在左宗棠看来,沈梓茹这样德才兼备、智勇双全的人才,简直是上天赐予湘军的瑰宝。

他应该被放到更重要的位置上,去独当一面,去开疆拓土。

然而,当他兴冲冲地将举荐的文书呈给曾国藩后,得到的批复却让他如遭一盆冷水。

“此人只可守成,万不可付以开拓之事。”

短短十二个字,几乎断送了沈梓茹的晋升之路。

“守成”意味着什么?意味着只能做些修修补补、维持现状的活计,永远也别想成为执掌一方的帅才。

左宗棠百思不得其解。

他反复复盘与沈梓茹共事的点点滴滴。

这个人,对待上官谦恭有礼,却从不阿谀奉承;对待同僚,热心相助,却极有分寸感,从不拉帮结派;对待下属,体恤有加,却赏罚分明。

他处理公务,思路清晰,逻辑缜密,总能找到最优的解法。

更难得的是,他生活简朴,不好声色,唯一的爱好便是读书。

这样一个近乎“完人”的干将,老师为何会下此断语?

左宗棠甚至暗自揣测,是不是老师觉得沈梓茹出身寒微,怕他将来难以服众?又或是因为他不是湖南人,老师心存地域之见?

这些念头刚一冒出,就被他自己否定了。他深知自己的老师,一生倡导“唯才是举”,最看不起门户之见。

老师的判断,必有其不为人知的深层逻辑。

而曾国藩看着眼前这位一脸不忿的爱将,心中暗自叹息。

恪靖啊恪靖,你的才能,如同出鞘的利剑,锐不可当。

但你的识人之道,却还停留在看山是山的境界。

他知道,对于沈梓茹这样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,任何空洞的说教都是无力的。

你需要一把锥子,一把能精准地刺破他完美面具的锥子。

而一场精心设计的饭局,就是最好的试金石。

「观人如观火,远观一团烈焰,声势赫赫。」曾国藩的声音悠悠传来,「只有走近了,拨开那外层的火焰,你才能看清内里的炭,是外热内冷,还是内里也烧得通红。」

「明日的家宴,你只需记住,你的眼睛,不要看人,要看鱼。」

他端起茶杯,目光深邃地望着窗外。

「一个人,在顺境之中,可以扮演任何角色。但在资源稀缺,在利益交关的那一瞬间,他下意识的动作,是骗不了人的。」

左宗棠心中疑云更甚,却也只能躬身领命。他知道,明天,老师会给他一个答案。

02

翌日傍晚,总督府后堂的暖阁内,灯火融融。

一场小规模的家宴,既是为左宗棠接风洗尘,也是为了犒劳几位在近期战事中立下功劳的核心幕僚。

沈梓茹自然也在受邀之列。

他今日穿了一件半旧的宝蓝色棉袍,显得干净利落,又丝毫没有新贵乍富的张扬。

在座的,有胡林翼这样的封疆大吏,有彭玉麟这样的水师统帅,也有像他一样的新锐幕僚。

在这些威名赫赫的大人物面前,沈梓茹的表现,依旧是无可挑剔。

与胡林翼谈及钱粮转运,他引用的数据精确到个位数,提出的几点建议让胡林翼都赞许地捻着胡须。

与彭玉麟聊起长江水文,他竟能说出几处关键水道的暗礁分布,这份功课做得之深,让彭玉麟都对他刮目相看。

与同辈的幕僚们交谈,他既不抢风头,也不妄自菲薄,总能在他人的话语中找到闪光点并加以赞美,让每个人都觉得备受尊重。

左宗棠坐在一旁,冷眼观察。他不得不承认,此人的情商与才干,确实是上上之选。他就像一块温润的美玉,无论放在哪里,都能散发出柔和而悦目的光芒。

自己力荐他,绝非私心。

酒过三巡,气氛越发热烈。

曾国藩作为主人,话依旧不多,只是微笑地听着众人高谈阔论。

左宗棠却敏锐地发现,老师的目光,看似在每个人脸上停留,但最终的焦点,却总会若有若无地落在那道还未上桌的压轴菜上。

终于,一名仆役小心翼翼地端上了一个巨大的白瓷盘。

盘中,是一条刚刚出锅的清蒸鳜鱼。鱼身完整,热气腾腾,淋上了滚烫的豉油,香气瞬间溢满了整个暖阁。

在物资匮乏的战时,这样一条肥美的活鱼,无疑是顶级佳肴。

仆役将鱼放在桌子中央的转盘上,按照规矩,曾国藩作为主人,先动了第一筷,夹了鱼脸上最嫩的“月牙肉”。

随后,他便示意大家随意。

一时间,众人的筷子纷纷伸向那条鱼。鲜嫩的鱼肉,入口即化,引来一片赞叹之声。

沈梓茹的位置,离鱼头稍远。

他很有风度地等几位长官和前辈都夹过之后,才不紧不慢地伸出筷子,夹了一块靠近鱼尾的肉。

这个举动,让左宗棠暗暗点头。不争不抢,谦逊有礼,细节之处,足见人品。

宴席继续,觥筹交错。

那条鳜鱼,很快就被分食得差不多了。

桌上的转盘缓缓转动着,最后,只剩下那块最精华,也是最大的一块——鱼肚子上的肉,还完整地保留着。

这块肉,没有小刺,最为肥腴,是整条鱼的精髓所在。

此刻,转盘正好停在了沈梓茹和另一位名叫周振邦的老幕僚面前。

周幕僚年事已高,牙口不好,之前只吃了几口鱼汤泡饭。

所有人的目光,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那最后一块鱼肉上。

这成了一个小小的,却又有些微妙的僵局。

谁都知道这块肉最好,但谁也不好意思去夹这“最后一块”。

左宗棠的心提了起来,他知道,老师所说的“考验”,来了。

他死死地盯着沈梓茹,想看他如何处理这个局面。

只见沈梓茹脸上依旧是那副春风和煦的笑容。

他先是看了一眼身旁的周幕僚,然后拿起公筷,微笑着说道:「周公为军务操劳一生,平日里最是清苦,这块鱼腹,理应由周公享用,为我等后辈做个表率。」

他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。

这番话说得,既体面,又滴水不漏。既尊敬了长者,又为自己赢得了谦让的美名。

满座宾客,包括左宗棠在内,都露出了赞许的神色。

周幕僚连连摆手,笑道:「季高太客气了,你们年轻人南征北战,更需要补养身体,还是你吃,还是你吃。」

沈梓茹却仿佛没有听到,他已经用公筷,稳稳地夹起了那块鱼腹肉,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,轻轻地放进了周幕僚的碗里。

然后,他放下公筷,端起酒杯,对周幕僚遥遥一敬,笑道:「区区一块鱼肉,何足挂齿。倒是周公的精神,值得我辈终身学习。」

整个过程,行云流水,堪称完美。

暖阁内,瞬间响起了一片赞叹。

「季高此举,有古君子之风啊!」

「是啊,尊老敬贤,我辈楷模!」

沈梓茹则谦逊地微笑着,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
左宗棠长舒了一口气,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。

他激动地望向主座上的曾国藩,眼神中充满了得意:老师,这下您看到了吧!如此德行,如此胸襟,您还有什么好说的!

然而,当他的目光与曾国藩相遇时,他脸上的笑容,却瞬间冻结了。

曾国藩自始至终,一言不发。

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沈梓茹这番“完美”的表演,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,没有一丝一毫的赞许。
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近乎冰冷的失望和彻骨的寒意。

他缓缓地,缓缓地,将手中的酒杯放下。

杯底与红木桌面轻轻一碰,发出一声沉闷的“嗒”。

那声音不大,却像一记重锤,敲在左宗棠的心上。

曾国藩转过头,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,低沉到近乎耳语的声音,说道:

「恪靖,正是因为他这番举动,此人,才是我湘军最大的隐患。」

「他不是毒蛇,他比毒蛇,要可怕百倍。」

左宗棠如遭雷击,呆立当场。

他愕然地看着自己的老师,满心的困惑与震撼,几乎要脱口而出。

「老师……他……他这般谦让……难道……难道有错吗?」

曾国藩没有回答。

他只是将目光,再一次投向了远处那个正在众人赞誉中,面带微笑,举止从容的身影。

一字一顿地,说出了那句让左宗棠后半生都刻骨铭心的话:

「此人,心中没有‘他人’,只有‘算计’。今日他能让一块鱼,来日,他就能让一座城!」

03

夜,已经很深了。

宾客散尽,暖阁内的喧嚣被窗外的风声取代。

左宗棠站在书房里,一言不发,但胸膛的剧烈起伏,显示出他内心的极不平静。

老师最后那句“他就能让一座城”,像一根烧红的铁钎,狠狠地烙在他的心上。

他想不通,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。

一个在众目睽睽之下,将最肥美的鱼肉恭敬地让给老前辈的人,一个因此而赢得满堂喝彩的人,怎么到了老师的口中,就成了如此不堪,甚至暗藏祸心的小人?

这简直是颠倒黑白,是无端的构陷!

他甚至觉得,是不是老师年事已高,心思变得多疑,看任何人都像是有所图谋。

「恪靖,你是不是觉得,为师在无中生有,在妒贤嫉能?」

曾国藩的声音打破了沉寂。

他没有看左宗棠,只是低头,用一根银签,轻轻地拨弄着灯芯,让火光变得更亮一些。

左宗棠猛地抬头,嘴唇紧抿,倔强地没有说话,但眼神里的不服,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
「弟子不敢。」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,「但弟子愚钝,恳请老师解惑。否则,弟子心中意难平,日后无法与沈季高共事。」

曾国g藩叹了口气,放下了银签。

「好,那我就让你看个明白。」

他站起身,走到左宗棠面前,目光灼灼地盯着他。

「我问你,当那最后一块鱼肉出现时,是什么局面?」

左宗棠回忆了一下,答道:「是人人想要,却又人人不好意思去要的局面。」

「说得好。」曾国藩点点头,「这在兵法上,叫‘要津之地,人皆欲得’。越是如此,越能考验一个人的心性。」

「你只看到了沈梓茹最后‘让’的结果,却没有看到他‘让’之前的整个过程。你被他那番冠冕堂皇的说辞,和他那副谦谦君子的姿态,给彻底蒙蔽了!」

曾国藩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。

「你再给我仔仔细细地回想一遍!当转盘停下,那块鱼肉正好对着他和周振邦时,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什么?」

左宗棠努力地在脑海中回溯那一幕。

「他的第一个反应……是……是端起了茶杯,喝了一口茶。」

「对!就是喝茶!」曾国藩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,在书房中回荡,「你以为他是在解渴吗?错了!他在用这个动作,来掩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,同时,给自己争取思考对策的时间!」

「那一瞬间,他的大脑,在以一种超乎常人的速度飞快运转。他在计算,计算如何才能在这场小小的社交博弈中,实现利益的最大化!」

左宗-棠的心,开始往下沉。

曾国藩继续说道,语气愈发冰冷。

「他的计算,分为三步。」

「第一步,判断局势。他知道,这块肉,他不能直接夹。因为在座的都是前辈和上官,他若先动筷,必会留下一个‘贪嘴’、‘不懂规矩’的坏印象。这个损失,远大于一块鱼肉的价值。」

「第二步,寻找最优解。既然不能吃,那就要让这块不能吃的鱼肉,发挥出最大的价值。这个价值就是——博取一个‘谦让’、‘尊老’的好名声。这个名声,比鱼肉本身,要珍贵百倍!」

「第三步,执行。于是,他说了那番滴水不漏的话,然后亲手将鱼肉夹给了周振邦。他不是在‘让’,恪靖,你懂吗?他是在‘投资’!他用一块自己本就吃不到的鱼肉,为自己换取了满堂的赞誉和人心!」

「这哪里是谦让?这分明是算计!是把人心当算盘,把道德当筹码的顶级算计!」

左宗棠的脸色,已经变得惨白。他感觉自己的认知,正在被老师的话语,一片片地撕碎。

「可……可……就算他是算计,结果终归是好的。周老先生吃到了鱼,他也博得了美名,这……这有何不妥?」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。

「糊涂!」曾国藩厉声喝道,用手指着左宗棠的心口。

「你还是没看透最关键的一点!那就是他这个人的‘心’里,从来没有装着别人!」

「从头到尾,他所有的行为,出发点只有一个,那就是他自己的利益!他考虑的,不是周振邦牙口不好需要补养,而是如何利用周振邦这个‘道具’,来完成自己完美的道德表演!」

「我再问你一个细节,你或许没有注意到。」

「在他夹起鱼肉,放进周振邦碗里的那一瞬间,他的嘴角,是不是微微向上翘了一下?那不是微笑,那是一种计谋得逞后,下意识的、难以抑制的得意!」

「一个人,连饭桌上的一块鱼肉,都要用尽心机去算计,去表演。那么将来,当他手握重权,面对更大的利益,比如一座城的归属,一省钱粮的调拨时,你觉得他会怎么做?」

「他会毫不犹豫地,用同样的方式,把这座城,这笔钱粮,当成他向上爬的筹码!他会为了自己的前程,牺牲掉满城的百姓,牺牲掉国家的利益,而且,他还会把这一切,都包装得冠冕堂皇,让你找不到一丝一生的破绽!」

「因为在他的世界里,万事万物,包括人,都只是他用来计算利益的工具!这种人,没有真心,没有底线,只有冰冷的权衡和算计。」

「他的才华越高,这种算计就越可怕。今天,他能用一块鱼肉收买人心。明天,他就能用一座城池,去换取敌人的支持,来为自己铺路!」

「恪靖,你告诉我,这样的人,你还敢用他去开拓疆土吗?!」

书房内,落针可闻。

左宗棠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,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。

他想起自己之前对沈梓茹的种种欣赏,想起自己在他面前毫无城府的推心置腹,想起自己差一点就要将一个如此可怕的“精密仪器”推上执掌兵权的帅位。

一阵阵的后怕,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。

如果不是老师今日点醒,自己恐怕到最后,被他卖了,还在帮他数钱。

「扑通」一声。

左宗棠双膝跪地,对着曾国藩,重重地磕了一个头。

「老师……弟子……弟子知错了。」他的声音,已经带着哭腔。

「弟子险些因识人不明,为我湘军埋下泼天大祸,请老师重重责罚!」

曾国藩上前,将他扶起,眼中的严厉,化为了一声长叹。

「知错,不晚。」

「恪靖,你的心,是热的,是赤诚的。这是你最大的优点,但也容易被表象所蒙蔽。」

「你要记住,这世上,有两种人。一种人,心中有他人,做事有底线,虽有私心,不害公义。这种人,可用,可交。」

「而另一种人,心中只有自己,万物皆为工具,做事无底线,德行皆为表演。这种人,才华越高,其心越毒,必须敬而远之,时刻防范。」

「今日这堂课,你便用‘一条鱼’来记住吧。日后识人,莫要只听他嘴上说的仁义道德,要看他在利益取舍的关头,那不经意间的眼神和动作。」

「记住,算计,是藏不住的。」

那一夜,左宗棠在曾国藩的书房,彻夜未眠。

当他迎着晨曦走出总督府时,他感觉自己仿佛脱胎换骨。

他知道,自己为将之道,从今天起,才算真正登堂入室。

而沈梓茹的命运,也在那条被“让”出去的鳜鱼身上,被彻底注定了。

04

听从了曾国藩的教诲,左宗棠对沈梓茹的态度,从推心置腹的热忱,转为了不动声色的疏远。

他没有为难沈梓茹,只是将他调离了核心的军务部门,安排去负责后勤的账目核算。

这是一个需要精细和耐心,却毫无建功立业机会的职位。

对于沈梓茹这样心比天高的人来说,这无异于一种慢性扼杀。

沈梓茹在接到调令时,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温和表情。

他找到左宗棠,言辞恳切地说,自己深知在军略上有所欠缺,正好可以借此机会,在后勤庶务上好好磨练,为大军做好服务。

那份坦然与谦逊,让军中许多不知内情的人,都为他打抱不平,认为左宗棠是在嫉贤妒能,打压功臣。

左宗棠什么也没解释,只是从沈梓茹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,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,被完美压抑住的怨恨。

光阴似箭,白驹过隙。

转眼间,数年过去。湘军平定了太平天国,曾国藩、左宗棠等人都已成为权倾朝野的封疆大吏。

而沈梓茹,则一直默默无闻地待在后勤的位置上,仿佛被彻底遗忘了。

然而,是金子总会发光,是毒瘤也总会扩散。

同治五年,西北边疆有变,朝廷决定设立陕甘总督,督办西北军务,左宗棠被委以重任。

西征之路,万里迢迢,后勤补给是重中之重。由于人才匮乏,再加上沈梓茹这几年在后勤岗位上做得确实无可挑剔,账目清晰,从未出过差错。

一些老同僚便向左宗棠进言,认为沈梓茹被压抑多年,性子早已磨平,如今正是用人之际,不妨给他一个机会。

左宗棠沉思良久。他想起了老师当年的教诲,但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军务,他最终还是动了一丝恻隐之心。或许,人是真的会变的。

他最终同意,任命沈梓茹为西征军粮台总办,负责整个大军的粮草、军械转运和调配。

这是一个权力极大的职位,是整个西征大军的生命线。

沈梓茹终于等来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机会。

他感激涕零地向左宗棠立下军令状,誓要保障西征军粮草无虞。

上任之初,他也确实展现出了惊人的组织和协调能力。

他将纷繁复杂的粮道梳理得井井有条,面对西北地区恶劣的自然环境,他总能想出办法,将粮草准时送到前线。

就连左宗棠自己,都开始有些怀疑,是不是当年老师真的看错了人?

然而,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。那刻在骨子里的精密算计,只需要一个足够大的利益诱惑,便会立刻显露狰狞。

西征进入到最关键的收复新疆阶段,战线拉得极长,粮草补给的压力达到了顶点。

按照朝廷的规定,粮草采办,必须公平交易,绝不可与地方豪强勾结,更不许盘剥百姓。

但沈梓茹,却从这看似铁板一块的规矩中,看到了一个能让他一步登天的巨大“机会”。

他发现,如果他严格按照规矩,从普通百姓和中小粮商手中采办,过程繁琐,效率低下,而且毫无“油水”。

但如果,他与盘踞在西北的几个大家族合作呢?

这些家族,掌控着大量的土地和资源。

只要和他们达成协议,由他们出面统一收购和运输,效率会大大提高。

当然,价格会比市价高出两成。

而这两成,一部分会进入那些大家族的口袋,另一部分,则会以“孝敬”的名义,流入他自己的腰包。

更重要的是,通过这种方式,他将与这些地方势力,结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利益同盟。

将来左宗棠功成身退,他沈梓茹,就能顺理成章地,成为这些势力在朝堂上的代言人,成为新的“西北王”!

至于前线士兵吃的是不是高价粮,会不会因此影响军费,至于那些被大家族盘剥的普通百姓的死活……

这,又与他何干?

那个在饭桌上,能将一块鱼肉的价值算计到极致的沈梓茹,又怎么会在乎一群蝼蚁的命运?

在他的精密计算中,自己的前程,是唯一的常量。其他的一切,都是可以被牺牲的变量。

他开始行动了。

表面上,他依旧是那个兢兢业业、大公无私的粮台总办。

他伪造了大量的账目和文书,将高昂的粮价,归咎于“兵荒马乱、运输艰难”。

他的表演,天衣无缝。

前线的粮草,也确实得到了保障。

左宗棠收到的是一份份完美的报告,和一个看似运转正常的后勤系统。

但纸,终究是包不住火的。

一些被逼到绝路的底层军官和商人,冒死将血泪写成的状纸,辗转送到了左宗棠的帅案之上。

当左宗棠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证据,看到沈梓茹与地方豪强勾结,侵吞军款、倒卖军粮的桩桩件件时,他如遭五雷轰顶。

他立刻下令,成立专案组彻查。

当真相一层层被剥开,一个以沈梓茹为核心,盘根错节、触手遍及整个西北的贪腐集团,浮出了水面。

其涉案金额之巨,足以再打一场西征!

当冰冷的镣铐,铐在沈梓茹的手上时,他那张永远温润如玉的脸,终于第一次,露出了狰狞和绝望。

他知道,自己的一切,都算计到了,唯独算漏了老师曾国藩当年那双洞穿人心的眼睛。

最终,沈梓茹因“通敌营私,祸乱军需”,被明正典刑。

他苦心经营的一切,都在他那极度精致的算计中,灰飞烟灭。

案件尘埃落定后,左宗棠独自一人,站在大漠的夕阳下。

他想起了多年前,安庆总督府里的那个夜晚。

想起了老师那句振聋发聩的断言:“今日他能让一块鱼,来日,他就能让一座城!”

如今,一语成谶。

沈梓茹让的不是一座城,他让掉的,是整个西征大军的血脉,是无数百姓的活路。

「老师,您说得对。」

左宗棠对着东南方向,深深地鞠了一躬,声音嘶哑。

「一条鱼,真的能照见一个人的肝胆。」

「一个在饭桌上,连谦让都要精心算计的人,他的心里,就永远不可能有‘公义’二字。」

「弟子……终于明白了。」

朔风吹过,卷起漫天黄沙,仿佛是那位逝去的恩师,在遥远的时空中,发出的一声悠长的叹息。

很多很多年以后,当左宗棠也已成为垂垂老矣的朝廷元老时。

他时常会将自己的门生故吏叫到身边,给他们讲起那个关于“一块鱼”的故事。

他会告诫那些意气风发的年轻人:

「识人之道,不在文书,不在言语,而在那方寸饭桌之间,在那一筷一盏的细微之处。」

「记住,那个在饭桌上,有那种‘精于算计,善于表演’之人,切不可深交,更不可重用。」

「否则,我今日之后悔,便是尔等他日之祸根。」

这段话,连同那个关于鳜鱼的故事,在晚清的官场上,悄然流传。

成为了一段关于“识人”与“人性”的,不朽的警示。